西游别记3

编者按: 今日毛狗夫妇喜得犬子，本博慷慨发文一片，聊表庆贺！

第三天 就走破这双鞋
2006-6-13 晴 哲蚌寺和色拉寺
早上起来，就有一剽悍的中年藏女开辆丰田越野寻上门来洽谈包车事宜。攀谈一会儿，大伙不放心这位汉语说不太利落的女司机，没定下来。不过有了这位姐姐垫底，我们更是放心按原定计划出门玩乐。
听说我们要去哲蚌寺，前天曾为我们带路的前台小妹不顾刚值过夜班的劳累，要和我们一起去上香。免费美女导游求之不得啊，大家欢天喜地跟她去坐公车。不过因为有她，后来崔团没好意思带大家走攻略上强烈推荐的免门票小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古人诚不我欺。
藏地的庙一般都修在山上，哲蚌寺也是如此。因为坡太陡，公交车到山脚就停了，要换乘另一种叫“突突突”的交通工具。露天车斗，外边一圈护栏。坐车斗里2块，挂外面1块。我们交了5块钱上车。坐我旁边是位穿藏袍的大哥，一路都垂着眼自顾自哼唱。早听说藏调高亢优美，于是借着颠簸劲儿凑近去听。突突突的噪声中，隐约听到他优美动人的旋律；再凑近些，只听大哥正陶醉地“就走破这双鞋…….天空不停闪着雷…….”。呕，这不阿杜的《离别》么？俺赶忙收回耳朵正襟危坐，陷入对哲蚌寺金顶的瞭望沉思中。
哲蚌寺是格鲁派老大宗喀巴所建，是拉萨乃至整个藏区首屈一指的大刹，极盛时号称喇嘛一万。我们雇了个导游，一嬉皮笑脸、号称哲蚌寺大管家的藏族小伙。跟他进寺后，发现确实没他不管的，见了和尚尼姑都要上前摸着光头嬉笑一番，和尚们自然也就端庄不起来，实在是毁僧谤佛啊。后来他因为一个游客的举止欠妥，出面干涉。但在那人霸道的东北腔威胁下，悻悻作罢。崔团为远在万里仍能目睹老乡的飞扬跋扈而扼腕叹息羞愤不已，大伙儿就安慰她，并保证在下面的行程中不搞籍贯歧视。伊方才破涕为笑，转而恭维导游正直勇敢。
哲寺风貌如何，记不大清楚了。只对它的厨房印象较深，看了烧牛粪的灶台、能煮整头牛的大锅。另外就是它的大了，依着山势，一个院落连着一个院落，真要走破这双鞋。
下山直接走到公车停靠处，瘫坐在座椅上待发车。百无聊赖间看到路边树下坐着一个族别莫辨的红衣女子正和人闲聊，风尘仆仆中透着从容淡定，蓬头粗服下难掩窈窕身姿，更兼笑语盈盈眉目若画。我一下被她击中，急忙默念六字真言，强摄心神J。但还是忍不住隔着车窗朝伊人痴痴凝望。想象她向我手指一勾，从此便撒手悬崖随她去浪迹天涯。YY一会儿，车发动起来，美女竟然上车了！然而再望过去，或许角度距离使然，不再感到刚才那股摄魂夺魄的魅力。美人依旧，彼时的心境却荡然无存。呜呼，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吾何时能达到这个境界？我悲愤地扭转头，王厮小睡正酣，一缕口水在金色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下午杀奔色拉寺，其实金碧辉煌的庙宇对我这样的佛教门外汉已失去了稀罕劲儿，包括什么绿度母白度母。不过我们赶上了寺院每周一次的辩经活动，也算开了眼界。在一个遍地绿荫的院落，人声鼎沸，近百个红袍僧人正手舞足蹈地捉对厮杀。他们两人一组，一个盘腿坐在碎石地上，另一个站着，先大喝一声“易威线”向对方发出一招亢龙有悔，欺身近前问一个问题，侧耳听对方的回答。然后再退下去重复刚才的招式，再次发问，直到问无所问，再选另一个高僧大德重新组合。这一下午搞下来，既训练了武功，又切磋了经义，增进了友情。密宗喇嘛们真有一套啊，怪不得比内地的净宗禅宗香烟兴旺。我瞧了一会儿便失去兴趣，看他们仨兴犹未尽，便自行飘然下山看天边云卷云舒。直等了1个多钟头啊，他们才兴高采烈地出来。原来这3个鸟人一直等人家收工，自己再上去分组演练体会又化妆录像留念才作罢。录相中，他们嘻嘻哈哈有板有眼，蛮可爱。尤其崔团“易威线”发音地道，沈总“亢龙有悔”招式洒脱，杂役王摄像水准也是相得益彰。总之该视频颇有一观，欢迎广大凡斯前往借阅赏玩，联系电话666608沈先生。
图表 6 辩经现场
回去的路上我们顺便去邮局投寄明信片。正盘算如何解决晚饭时，拉萨分中心又一次致电王子强烈表示要宴请我们，盛情难却只得就范。王同学美名弗远不及，直抵边陲，令我等刮目相看。一会儿次仁主任亲自驾车到宾馆来接，我们便叫上飞泉同去。在一家类似私房菜的菜馆吃了正宗的藏餐，听了不少有趣的掌故，宾主尽欢。席间和一家户外俱乐部谈好了包车事宜，约好晚上在宾馆签约。
带着青稞酒的醺然醉意，我们回到宾馆，围坐在天井吃西瓜。仰头便是深蓝高远的星空，好风如水，不时响起远方短信的嘟嘟声，犹如虫鸣。想到明天就要开始的旅程，大家有些兴奋。于是一起交流公司的绯闻逸事，探讨三国武将的勇力排名（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这些得到大家公认。崔版的“七孔明，八刘备，曹操排在第九位”让大家笑翻。还是王版“七黄八许九姜维”靠谱）。正说得入港，门口一片嘈杂，进来了两位彪形大汉。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西游纪事2

编者按：当时写这篇游记时，还是有几分得意的。一年后再看，却惶恐得几乎惭愧。难得老冯还夸一句。接着贴一篇吧。

第2天 初游拉萨
2006-6-12 晴间多云 布达拉宫和大昭寺
早上徐徐醒来，头发沉，有些痛。考虑到不要让王厮小觑了咱，遂一跃而起健步到走廊做运动（范晓萱对此句亦有贡献）。四顾寂然，唯有一位据说已在此旅居1年多的法国女作家身披万道霞光，光着脚丫蹲踞在几米开外一把圈椅上夹着烟卷若有所思地写写划划。瞧人家这工作态度生活品质雅皮范儿，何愁没有名作四海流传哉！赞曰：雪满山中高士卧，红杏一枝出墙来。
大伙起床梳洗毕，去路边小店吃粥，然后步行去布达拉宫。早有一批善男信女秩序井然地占据了有利地形列队对着布宫顶礼膜拜，真个叫此起彼伏。与磕长头类似，先双手合十举过顶、再额头、再前胸，然后跪倒、叩头、趴下、向前伸直手臂，再起立重复。所不同的是，磕长头起立时向前跨一步，到卧倒手臂伸直所及的位置，而朝拜时则原地起立。吾等不再是未见世面的雏儿，稍立足睥睨片刻，便甩开蜂拥而至的小商贩，直奔布宫售票处。说来也怪，莫非某家面相就显得多金好施？足迹所到之处的街头兜售者似乎全是我的扇子。害得咱名人般在众团友簇拥下抱头鼠窜。

图表 3 布达拉宫门前膜拜的藏民。左手第一位信徒的动作规范到位，好事者可参照学习
说起这布宫现场的观感，俺认为和周边环境相当协调，没有非常突兀高耸之感。有点儿像油画哦，趋近看，似乎粗糙平凡，楼宇宫墙都略有些破败简陋之感，特别那白色，简直就是拿石灰水刷的简装。但用镜头拍下来却器宇轩昂宝相尊严。看来藏族人民在布景透视上还是很有一手滴。闲话少叙，上图片。
图表 4 巍峨的布达拉宫（被资深摄影发烧友批评天空取景过多，凑合看）
售票处不理会崔团的深情道白，对其手中红彤彤一摞人民大学学生证也同样漠视，告我们参观需要提前1日预约。正束手无策互相抱怨间，旁边一藏族小伙热心帮我们交涉，叽里咕噜，猜想是瞧在我等首都大学生万里关山诚心向佛的份上买到了票。他又毛遂自荐作了我们的导游，5人一起向上攀去。其间由于学生证没能达成预期的半价效应，部分团员要求崔团退还办证工本费，引发激烈争吵。

Tips：藏民参观布宫不要门票，理由是人祖宗修庙时已交过了钱。真的很合情合理呢。不知修紫禁城时咱祖宗们有没有交过钱？哪位历史学家给考证考证，也是一件功德啊。

边走边吵气喘如牛间，吾等进入了宫内。布宫乃达赖的驻锡地，分红白二宫。号称地表上房间最多的建筑，但具体数目不详。我们来的不巧，白宫正装修，只开放红宫。但仅仅红宫上下曲折N多大殿小宇，已足够把我们转得晕头转向战战兢兢。藏地供奉的菩萨罗汉不像内地慈眉善目端庄和谐，统统是些青面獠牙牛鬼蛇神。殿内光线大多不好，各个神像按神通级别不同，层层叠叠供奉数量不一的酥油灯和清水。来往参拜的藏民都携着酥油，拜完会为神们添上一勺两勺，善祝善祷，虔诚感人。还有人带了很小的孩子，为孩子涂了红脸蛋，让他们往神龛下钻一钻，当是让神佛保佑平安成长。在布宫森然凝重的气场下，我们提肛收腹，在憧憧灯影和浓浓酥油味中上下求索，在镶金嵌玉价值连城的5世达赖喇嘛灵塔前辗转徘徊，在肢体纠缠妖媚惑人的欢喜佛下慕道赞叹。将十方无量世界一切殿宇佛像壁画唐卡一一鉴赏礼拜毕。默然凛然，觅路而出。
经过一上午的精神洗礼暨体能训练，我们重回阳光灿烂的街头。哥几个欢声笑语，直奔位于北京西街的雪域幸福茶馆。店面小且脏，服务员征询我们的意见后，把我们带到店后的VIP专区，就是小院中依着大树扯块塑料布，摆了几张桌椅。日光斑驳树影婆娑，清风习习茶香缕缕，邻桌的几个藏族时男尚女看上去也悦目养眼。于是就着烧干牛粪的芬芳，四人微笑落座，遥想在东方广场大时代端着盘子排队就餐的衮衮诸公，更是满意到叹息。这家的藏餐不好恭维，果腹而已。无限量供应的奶茶很赞，厕所又近，于是喝了一壶又一壶。首次尝到青稞酒，似乎也不错。
下午再探大昭寺。这下我们汉族游客的身份占了便宜。时值释迦诞辰，大昭寺在做三日的火供法会，不对民众开放。很多人拥在门前，开个缝就急切向里挤。把门的大叔却只放了我们游客打扮的汉人进去观礼。省了买票钱，哦耶！
进去就看到几十个红袍僧人席地而坐，面向一个燃着烈火的台子高念佛经，台上端坐一位彩袍峨冠胡须花白的高僧，想来是大昭寺的活佛。他在两个助手帮助下，不停将准备好的五谷往火里扔。据说已烧了3天。这么烟熏火燎的，孙猴子也受不了啊。看来这藏传密宗有点儿法力。也是我们的机缘巧合，去寺里转了一圈回来，正好又赶上法会结束。活佛在助手的搀扶下颤巍巍下来，等待已久的民众赶忙抢上前，呼啦啦拜倒在活佛脚下一大片。活佛看上去很累，就近为几人草草摸顶了事。他们有福了！
图表 5 大昭寺火供法会
晚餐是整个旅程中我们自掏腰包最FB的一次，玛吉阿米，貌似北京也有这家饭馆。装修够小资，饭菜却不咋的。作为补偿，从饭馆宣传册上了解到一些6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风流韵事。饭罢已近9点，店里燃起了油灯。出门看拉萨犹是黄昏，薄暮沉沉，天际一抹淡红。四人酒足饭饱，腆着肚子踉跄回酒店。一路沉吟着仓央嘉措情歌：天空中洁白的仙鹤，请将你的双翅借我。我不往远处去飞，只到理塘就回……
当晚我们明确了小组分工：崔任团长，我兼财务，沈负责摄影，王司职杂役。分工既定，我做好功课，安然睡去。头仍在痛，朦胧中听到同室男鬼鬼祟祟进进出出，且不细表。

西游纪事

无话可说。又怕荒了地。发一篇去年上班无聊时写的游记。

题记：2006年6月，青藏铁路开通在即，在老成谋国的崔团精密策划、玉树临风的王子穿针引线、深沉细致的沈总运筹帷幄和无所用心的本人全然支持下，公司4位同事结伴往川藏雪域天国半月游。一路行来，风景美不胜收、恬噪喋喋不休、笑料迭出不穷，聊记录以备后日回味。

第1天 高原反应
2006-6-11 晴 北京 → 拉萨
清晨7点，吻别儿子，坐大巴奔赴机场。行至三元桥，路况拥挤不堪，一步三停。心中不禁担心起来，怕赶不上9点的飞机。好容易到了四元桥，才知道是这儿发生了车祸。一眼瞥去，正赶上警察叔叔用塑料布盖住尸首的一瞬，烂烘烘如同被踩了一脚的西红柿，顿时感觉早上吃下的方便面在肚中蠢蠢欲动。莫非预兆此行有血光之灾？（到机场向崔团报告该想法，被勒令做“呸、呸”数声。后有应验，暂且按下不表）
到机场和另外三人会合，看哥几个面带桃花喜气洋洋洒洒，冲锋衣速干裤登山鞋大背包煞有介事，才约略忘掉机场路上的“惊红一瞥”，恢复出游的兴奋心情。12点在成都转机，14点抵达贡嘎机场。一路无话（注：两位棋逢对手惺惺相惜大佬级话痨的颠疯巅峰对话不计）。
在机场坐待大巴发车。阳光那叫一个晃眼，凭空产生一种虚幻感，从四季妖氛笼罩的北京唰一下来到这么个一丝不苟如假包换的蓝天丽日下，任谁都会觉得虚幻吧？看着候机楼门前几个穿着不羁的粗壮汉子，嘻唰唰嘻唰唰用藏语笑闹着，丝毫没有内地机场工作人员的整肃严谨孤高自岸，心中也是喜忧参半：拉萨，鹅们来鸟。
从机场到拉萨路程很远（90km），公路缠绕着拉萨河在童山秃岭间穿行，景致颇有些旷远荒凉。但我等只顾依住车窗贪婪地看天上皎洁耀眼立体感十足的白云，感触感慨感叹，欲感动未果。


来到市里，崔团指挥大家乘出租车若定，顺利入住预定的青年旅馆平康若措。老板飞泉是个略显矮胖的北京文青，3年前入藏游玩遂难以割舍，盘下这间旅馆接待全球同好。神人啊！当然这只是丫一面之词，姑妄听之。崔团显然是圈中8袋弟子以上身份，与飞泉对过几句切口，遂一见如故谈笑风生水起。当然优惠也多多，感谢绿野，感谢cctv。
这似乎是间日式旅馆（当然我等从未见过日式旅馆啥样），房间小，仅容两人，还有一个没法再小的卫生间。总体还算洁净齐整。四面环绕的6层楼，中间一个天井，散放一些桌椅供客人闲聊。
年轻就是好呀，哥几个放下行李，就冲到楼顶看拉萨市容。俺自觉头重脚轻，心头忐忑，就留在房间闭目养神。不时听到伊们指点江山的大呼小叫声，木有素质的说。下得楼来，大家一起出门到几个大旅馆贴条，招募3日后前往成都的包车。热心的飞泉派了位藏族女孩为我们领路。在3个重要的驴友出没地一一张贴好纸条，我们谢过小姑娘，前往探看大昭寺。路上我和沈都觉得不适，沈甚至一度痛苦地坐下歇息。崔王二氏有得色。
人潮涌动的八角街，人手一个转经筒在暮色中绕寺转经，更有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女们在磕长头。额的神，怜悯俺这等木信仰的人吧！瞧蚁群般酱紫面庞们神色肃穆责无旁贷心无旁骛地一步一叩，敬畏悲悯之心顿起，甚至2位没心没肺见鸡杀鸡见佛杀佛的准80后都紧闭鸟嘴站一旁傻看。其时高原反应又为沈总送来了第二波阵痛，后者脸色苍白地颓然坐倒街边。我们几个关切地围住伊，喂水安慰拍照戏弄幸灾乐祸，其乐也融融。崔团更是一边冲我们挤眼儿坏笑，一边咕咕哝哝念念有词抱住伊的脑袋晃悠。我佛慈悲，咱四人也就沈有资质代表大伙体验体验高原反应啊！
图表 2 夜幕中的大昭寺
有顷，我们几人互相搀扶，蹒跚着离开八角街，前往传说中著名的“玉包子”用晚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此且不表，值得一提的是飞泉接到崔团的咨询电话，也飞奔至玉包子，关切地问候了沈总的症状，并带领我们到药店买了若干红景天、藏红花之流。让我等时时处处感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
回到旅馆，我没听崔王沈诸高原专家的劝阻，焚香盥沐，洗洗睡了。终于觉得欠妥，又挣扎着起来吃了些红景天。这一夜，我睡得不好，口鼻发干；这一夜，我心跳怦然，多次醒来；这一夜，我枕边哀叹：哦拉萨拉萨。